【毒粉風暴】無法逼視的逼視

《毒粉風暴》（Heli）無法逼視的逼視

《毒粉風暴》是坎城競賽片的得獎片（最佳導演），是備受國際影壇肯定的墨西哥電影。

自2006年起，警察與毒梟開始在墨西哥境內形成一種詭異的對峙狀態。警察與毒梟各擁軍隊，毒梟之間為了地盤勢力與利益、極盡互鬥之能事，以一種近乎內戰形式的暴力相向「揚名國際」，而官方為了掃毒美譽，由上而下做著效能極低、搏到版面卻沒搏得業績的工作。如此已持續近十年。十年來，掃毒績效不彰、殃及無辜倒是不少。而《毒粉風暴》就像是這十年如一日裡的一則墨西哥社會縮影。

《毒粉風暴》描述一對兄妹過著平凡的日子，哥哥Heli在汽車工廠上班、妹妹讀中學。情竇初開的妹妹交了一個男朋友、大她幾歲，正在接受特勤訓練。一日這個小家庭莫名其妙就被捲入一場毒粉的紛爭裏面。《毒粉風暴》原始片名以哥哥名字Heli為名，台灣版海報還故意選以沒有犯罪的Heli一人面對坦克般的毒梟示威軍力，兩件事都透露著無辜平民老百姓的一種無力感。（國際版海報則是妹妹一人走在荒蕪的路上，亦是孤單的弱勢人物意象）

電影以一個特寫長鏡頭破題，兩個被壓制的男人滿身血肉外露，他們被凌遲了一整晚，清晨之際被貨車載去丟掉，其中一名男子還被直接吊頸於路橋。若你心驚於那群人竟然就這樣將人虐死吊頸、拍拍屁股就走掉時，或許有人該提醒我們：其實你甚至還可以在網路上看到比這樣的畫面更嚇人的墨西哥真實社會影音。而《毒粉風暴》是冰山一角，這電影只是冷靜地說了一個墨西哥當地的小故事給我們聽而已。

但《毒粉風暴》光用一個故事，就講透了毒品在墨西哥所造成的暴力、死亡、性侵害等社會狀況。整部電影鏡頭雖然誠實坦率，但在處理暴力的畫面卻很克制不搧情，也不戲劇性。反而是這樣，在感受劇中人物的遭遇時，觀眾會痛得很有力道。而當主角配角在那邊遭受私刑、受苦受難時，旁邊幾個小屁孩用茫然麻木的眼神姦視著一切，晃頭左右問著『他做錯了什麼事？』（門後還有婦女視若平常地繼續作著她的家事！）可以見得這類事情普遍存在於墨西哥毒販圈內，而可怕的事是在這電影內、擁有一車軍力的毒販恐怕僅是墨西哥境內的小咖而非大毒梟。

中性而不具立場的寫實特寫、長鏡頭，默默地描繪出明明與毒品無關卻飽受毒品戰爭之害的一家子，最後鏡頭停留在備受性侵而懷孕的妹妹，與哥哥的新生兒子臥躺在沙發上、聽著哥嫂作愛的聲響，客廳安靜地容不下外頭的風聲與房間傳來的激情口氣，而女孩唯一的依靠竟不是肚子裡的孩子、而是睡夢正甜的嬰兒。

與真實墨西哥社會情勢相比，《毒粉風暴》已經很含蓄地在表達暴力和墨西哥人所受到的日常威脅感知了。儘管電影如此淡化、企圖降低觀眾在觀影時所產生的莫大壓力，但透過Heli一家子這樣的單一個案描述，雖在某種程度上化解了真實社會狀況裡的大量血腥與殘酷，然而同時也讓觀眾得以仔細端看整體社會氛圍對平民個體所造成了多麼大的人生陰影，完成了一次讓人無法逼視的逼視，若說當代劇情電影能比紀錄片更真實，那麼《毒粉風暴》就是一次冷靜的逼視，它讓你不用真正到達墨西哥、也能身歷其境般地去體會墨西哥人在毒品戰爭底下的生活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