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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美受害人》劇評:繼《她和她的她》與《人選之人》後又一 #Metoo題材好戲

《不完美受害人》故事題材勇敢碰觸敏感議題,更有周迅與劉奕君主演形同為戲與劇本掛了保證。而以《芳華》入圍過金馬獎的鍾楚曦所飾演的警官「晏明」,她與周星馳電影《美人魚》的女主角林允所飾演的「不完美受害者趙尋」之間的合作關係,以及周迅與林允之間的亦敵亦友,亦有著《人選之人—造浪者》謝盈萱與王淨情誼的另一種詮釋。

一個雨夜裡,有人匿名報案「大公司總裁性侵助理」,而警局也馬上趕到現場。現場,女警晏明見到了受害者趙尋,霹頭第一句話就問:「你被強姦了嗎?」為《不完美受害人》這齣圍繞在性侵事件上的律政戲劇類型,霹開一局精準直球對決的開場戲。

周迅飾演年收數百萬的頂級律師「林闞」,她承攬下大公司總裁「成功」(劉奕君飾)被告性侵的案件,蒐證力與背誦法條力皆有,模樣瘦瘦小小但幹練程度與氣勢不容忽視。尤其周迅的表演最好看是在於她總能在眼神細節裡誠實流露角色感情、意向與立場,每場重要的戲都能端出兩種態度以上的複雜度,神秘難測也迷人。

「她一旦指控強姦,就什麼也不圖,也就不存在算計了。」林闞深知女性公開指控男性性侵後、不論結果是輸是贏,對女性本身而言幾無好處可言,也能清醒對於委託人指出「你看到的白,在她眼裏也許就是黑」強調出兩性以及權位的差異事實,早早就看出了男人自以為戀愛實則只會對心儀女性做出各種傷害的無知、明知故犯以及便宜行事等行舉… 要這樣一個王牌律師來辦理這種感情糾紛聽來或許也不夠寫實,但在加入了商鬥、媒體爆料、查案與豪門離婚案等元素後,林闞打贏這一場仗就能為事務所掙得相當於兩千多萬台幣的投資報酬率就顯得無違和了。

尤其是當林闞在懷疑「誰說真話、誰說假話?」的洞悉決戰現場,那已經不是靠法律、講道理的文明社會人際互動而已,還似有一真理之神在冥冥中牽引著基本人性,讓周迅所飾演的林闞律師看來每個「公事公辦」的犀利職人舉動之中,都醞釀著讓她無愧於心的暗棋伏筆。  

有趣的是,《不完美受害人》裡強調了年輕貌美女孩所擁有的「美好紅利」可助她們在父權社會上一步登天(或少奮鬥五年十年),不論是總裁秘書,或者甚至周迅所飾演的林闞本身,也都曾一度啞口求存,只能成為「等到爬向高位、變強之後就不用忍受騷擾」的過來人,變相控訴著這世界女性普遍比男人差的待遇「是常態」,若女人在職場上要與男人平起平坐、或太過平步青雲,就會被認定是得到「特殊待遇」使然。她們的倖存,若最終能像林闞這樣有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還算萬幸,但恐怕遭受魔爪後從此沈淪的廣大萬千女性才是真實世道。以此來看,沒有沈船的,或者是控訴男人後找不到有力證據來定罪男人的那些「不完美受害人」,其實又有誰有資格能評判她們?

而在主線案件之外,支線也不浪費、總能再掀揭出各種關於「權勢性侵/性騷」的案例故事讓觀眾更能理解到性騷模式百百款、而男性又是多麼常將自身對他人的性騷甚或性侵合理化、推咎與簡化為「正常戀愛的偏差惡果」或者「兩性誤解所造成的悲劇」的結論身上。而這樣的性平議題確實須經歷過不斷地辯證和討論,甚至得緊抓住女性之所以態度顯得反覆的細節刻畫,爬梳出女性自覺從無到有的成長脈絡、讓大家一次看個清楚。而這正正是劇集的有容乃大,不是電影篇幅能夠鋪陳出來的必要故事長度。

印象深刻的是,《不完美受害人》就連「婦女受到家暴該怎麼辦?」這題也沒遺漏,以在《後宮甄嬛傳》飾演夏冬春的穎兒來詮釋一個被強暴受害者「米芒」,讓觀眾看著她是如何與世俗價值妥協、與施暴者結婚、之後又頻受家暴,一步錯、步步錯的情節,既戲劇化卻又如此寫實映照出亞洲女性受到傳統性別美德束縛、恐會變成笨蛋的事實。若以性平教育劇種來看,《不完美受害人》可說是拍得扎實、頗令人受用的好戲。

《不完美受害人》的林允與去年底台劇《她和她的她》的許瑋甯都演繹出了性侵受害者在事件發生後人生每逢面對到 #MeToo 題的不定時破碎感(賈靜雯角色就比較像穎兒);後者以魔幻寫實形式來為女主角遭遇做鋪墊,相較之下,《不完美受害人》顯得直白得驚人。若說《她和她的她》是華語劇針對該類型題材所鳴出的一聲有力槍響,而《人選之人—造浪者》更成功地以 #MeToo 劇改變了世界,那麼《不完美受害人》或可作為當代女性在對抗既成性侵事實後的SOP教科書:雖無法對應到人間百百款性侵性騷故事面貌,但女生受傷害後人生該怎麼繼續活、甚至繼續成長?該劇集裡的各樣案例故事,還是堪能給予示範參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