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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談梁朝偉的話,《尚氣與十環傳奇》的亮點還有什麼?關於好萊塢電影管轄範圍之內的實踐 | 影評

好萊塢很努力了。先不論第四階段的漫威電影系列中以《黑寡婦》、《尚氣與十環傳奇》和《永恆族》做開場顯見其以「女性」與「有色人種」做主人翁的政治正確企圖心(就連新階段開始以電視劇作支線並行的《汪達與幻視》和《獵鷹與酷寒戰士》也都是以「女性」與「有色人種」主角平衡了前三階段太白或太雄性的既定事實,尤有甚者《洛基》更是以「各種洛基」加碼強化性別種族多元性、讓人目不暇給),在意識形態的轉彎痕跡明顯以外,沒有偏廢的觀眾導向敘事誠意這件事也是讓台灣觀眾在除了「梁朝偉」以外願意對《尚氣與十環傳奇》買單的重要關鍵。

既然有心要將亞裔超級英雄尚氣納入復仇者聯盟陣容,把《尚氣與十環傳奇》拍成華裔版《黑豹》自然首重洗白工程。雖然英雄不怕出身低但尚氣畢竟來自十環幫,漫威不用幫尚氣洗白,倒是滿認真地在幫尚氣的父親「文武」洗白的。這恐怕也是電影翻拍自漫畫原著最大的地方 ── 十環幫主文武被塑造成為一個不懂如何去愛的父親,其實改編地頗具溫度,梁朝偉也詮釋得加分。儘管亞洲片裡其實很少看到黑幫老大親自尋仇(通常都有厲害的手下代替自己、血洗敵人的場子)、十環幫每每場面擺出來的氣派度和陣仗也略為袖珍了一些(怎沒比《艋舺》和《斯卡羅》浩浩蕩蕩?)…但謝謝有梁朝偉所以可以得到全華語觀眾的原諒。

其實《尚氣與十環傳奇》的尚氣人設是耐人尋味的。亞洲觀眾一直冀望著好萊塢電影拍出好看的亞洲人故事,但事實上純亞洲人的故事真的還是別冀望好萊塢的好,在美國頂多就是能拍出像樣的亞裔人移民美國的故事電影,早一點像是《喜福會》和《喜宴》,近期如《瘋狂亞洲富豪》、《夢想之地》,主人翁都是長期駐美的華裔角色。所以好玩的地方來了:《尚氣與十環傳奇》要好看,尚氣理所當然要是已經西化的華人,這樣的人對於西方價值觀接受度高、不疑有他,反而是受制於東方傳統價值的掙扎過程的刻畫通常會是以上那些電影的好看之處,《尚氣與十環傳奇》自然不能自外。

《尚氣與十環傳奇》一開始是更討喜的,兩個男女主角習慣也讓自己喜歡打工生活的節奏,看人臉色還會自得其樂,自稱擁有「超有挑戰性的工作!」,把當代不只華人處境更多可能是美國新移民的處境用幽默的語調一言以敝之其實非常可愛。

東西融合有多難?當班金斯利在桃花源一般的大羅秘境裡大戰到一半時,偷偷呼喚他可愛的珍奇異獸朋友「躺下來,一起裝死!」的時候,遙遙呼應的可是人間紛擾而中國大陸現正流行的躺平主義啊。

當位於西方的好萊塢,打算要去拍任何一部關於東方故事的電影,白人至上主義確定已是條死路,顯然純粹去服務東方價值不但沒意義更是吃力不討好打不到痛點搔不到癢處的錯誤決定(我們就不講《花XX》了)。操持第三文化者視角去講故事反而是打從《喜宴》到今年《夢想之地》有跡可循的 30 年篳路藍縷可行路徑。儘管《尚氣與十環傳奇》復刻了香港動作喜劇然而其形與意卻不夠頂級完美,但又如何?尚氣早已自認為美國人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儼然是個移民,快樂地活出個「黃皮白骨」香蕉人(Banana)的精神才是尚氣的魂。故事的立足點其實很適切。

努力逃出不論是第三世界還是傳統價值威權世界控制的女生都可以是黑寡婦、難民或想要移民當美國人就努力移民的選擇也沒有什麼不對,只要是關於夢想的一切,都是在好萊塢電影的管轄範圍之內。

後彈指焦慮時代,全球觀眾對於漫威系列電影的期待和胃口都將超展開,這意味著漫威電影將從此越來越遠離原著故事裡各種的不合時宜設定,例如漫畫裡的亞洲反派最終也成了虎毒不食子的英雄(而且偉仔的文武公仔成了我們最想蒐集到的漫威公仔之一),例如女性和有色人種的超級英雄數量和比例得開始拼命追逐上最有意識的好萊塢世界的高標要求。曾幾何時,漫威超級英雄電影在首部漫威女英雄獨立電影《驚奇隊長》的千呼萬喚始出來、與《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確定展開多重宇宙的彈性空間之後,不可避免地必須承擔起政治正確的義務責任、為全球世界公民發聲,當起的德以配位的西方價值明燈。

電影本身在漫威系列、或說在類型範疇之內並不屬於最亮眼的那個資優生,但站在種族議題與東西文化交流的立場上,它確實是分數不差的好學生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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