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影帝入圍作《春行》以膠卷拍製、將台灣典型老夫老妻家庭詩篇美學悉數收納進盡在不言中的日常生活裡。裡面可說是從喜翔所飾演的台灣男人,人生開始漸漸流失「幸福的必要元素」的過程開始說起:廚房失修、老婆受傷,以及離了婚的前兒媳無法挽回,都是在逼他面對現實、感受到生命終將孤獨的徵兆。看電影的觀眾都是幽魂視角,又近又遠、且安靜地見證台灣男人失去一切的旅程。
屋況、體況與情感關係,各種修復不了、回不了頭的走勢,根本沒有商量與挽救的空間。天地不仁,可這結局其實是男人自己編織成與踏進去的繭。喜翔復刻的是千千萬萬個執迷不悟的台灣父親,他們明明自認簡樸、安份,愛家也沒有辜負家人,活得跟多數台灣爸爸一樣。怎麼迎向自己的結局卻不能是含飴弄孫、夫婦安享晚年? —— 因為台灣社會所給予的那本父權社會參考書,一開始寫上的就是錯的答案。
喜翔在《春行》所飾演的爸爸角色,不像《一家子兒咕咕叫》的游安順、或《陽光普照》陳以文等金馬最佳男主角入圍者那樣,以激進作為來狠刷身為父親的威嚴或存在感,相較之下他知足、被動、流俗甚至算是逆來順受,這是他的溫柔,更接近《一路順風》的許冠文。
於是身為觀眾我們會更願意給他同情,因為他只是讀錯書而已,但沒有想過要去傷害誰。即便謹遵世道這件事本身就已會對家人造成傷害。例如老婆的跌倒,或者兒子為維護伴侶因而保持距離。
《春行》的警世在於以喜翔的佝僂身形、面部表情到心境的轉折皆做出全面性的懺情。這男人或許終究不會知道自己錯在哪裡,而編導也只是給了他一個該有的結局:零批判,零煽情,卻還是被喜翔演繹出了滿滿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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