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雪奇緣》之後,世人對於雪地有了更多浪漫與純真的想像。然而在 2024 進入秋冬之際,台灣觀眾能在戲院裡得到更多種樣貌的冰雪衝擊:《自白》、《雪水消融的季節》與《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幾部以雪地作為「重要場景」的電影佳作,帶著意想不到的情節與濃厚文學性,不約而同在九月上映,絕對能帶給影迷觀眾意想不到的觀影經驗。
《自白》2024/9/6上映
山下敦弘執導,生田斗真主演、翻拍自同名漫畫的電影《自白》描述兩位登山客 16 年來都會上山悼念因山難過世的大學社團好友「紗侑里」。而這次,在他們受困在大風雪之中、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志勇」竟向生田斗真所飾演的「淺井」講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好人為什麼會有被害妄想?壞人又為何硬要踩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憤世嫉俗?過著當代尋常生活的我們或許平時並不用去思考這些,但把人赤裸地置放在大自然裡頭、總能讓我們看清楚更多東西。
極端的天候條件、加上在極度有限的空間裡面,人類的求生欲能夠爆發到怎樣的程度?原本是急救的措施、在得救以後卻可能變成「你害我變殘廢」的怨懟?事實上,《自白》的精彩不只存在於暴風雪中求生的物理困境而已,更多的是在精神向度的細膩刻畫與狂暴轉折、以及立場上的對換辯證,甚至無藥可救地將精神勝利法當作魔法在施放,是日版《鬼店》、山難版《少年Pi的奇幻漂流》更是暗黑男版《冰雪奇緣》。
《雪水消融的季節》2024/9/27上映
台灣青年導演羅苡珊耗時七年所拍攝的首部電影紀錄片《雪水消融的季節》,其拍攝緣起於導演與摯友情侶組(宸君、聖岳)相約去尼泊爾健行,兩位先行出發的情侶卻因天候不佳而發生山難:受困在岩洞裡的他們在第47天後獲救,然而只有一人倖存。身為好友的羅苡珊拿起相機,拍攝倖存者聖岳,也履行未竟之約、踏上逝者宸君所曾走過的旅途。
《雪水消融的季節》原是一場單純的追尋故友旅程,起始於想要紀錄兩位好友遇到山難的故事,最終成為羅苡珊導演和自己的靈魂對話,藉此療癒自身痛失摯友的創傷。在電影起始,以一步步踏在雪地上的音畫,在萬籟俱寂裡更顯這趟旅途在積雪上、在靈魂上與生命上的細緻破壞,也很能召喚實際歷經過漫步於厚雪地經驗的共感。實則觀眾終究是難能百分之百體會到他人的生命傷口,儘管如此,羅苡珊導演仍不懈在影片中將整場事件的思路爬梳沈澱、述放進電影裡頭。
有別於新聞報導式的、也剔除掉事件所惹發相關爭議爭論的,在真實世界裡的紛擾討論,《雪水消融的季節》的純粹來自於當事者切身直面事件的後續思考與作為、甚至是自顧不暇的自救系統搭建,羅苡珊有意識地搭配著宸君所留下的文字以及憑藉著創作者本人的才華,以最文學的方式來表述這幾段生命的共振。若生命、事件以及文學文明都終將消融,得待後人拾遺重新堆疊,那麼《雪水消融的季節》就是一次消融後的再度搭建,至於這份生命重量能留下幾分則是很看緣分,畢竟任誰的一生也是都與更迭的季節無異。
《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2024/9/27上映
若說《自白》與《雪水消融的季節》都難免有著故事主人翁們非自願性地受困雪山,那麼《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則是一場從頭到尾都刻意到不行的作繭自縛團體活動。暴風雪的山莊場景,是懸疑查案故事最愛的基礎設定。《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由東野圭吾原著小說改編,描述 7 個演員進入一齣新戲的試鏡決選階段,他們必須前往一個被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在四天合宿期間完成試鏡。
新劇劇本講的是一群人被困在山莊,而一宗連環殺人案正發生。演員明明共處於試鏡場景裡,人卻一個一個消失,令人不免懷疑起這一切究竟是虛構的沈浸式試鏡場域、抑或是真的出現了殺人案件?演員時入戲在角色裡展現演技,卻又不時被逼出真我情緒去面對各種突發狀況,究竟誰能撐到最後?
都說了人生如戲,但如果戲與劇本變成了人生的一部分,誰又真的能夠泰然處之?《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展現出不同於一般恬靜與低限低調的日本人群像,反應出當代人表演慾旺盛的「我演我存在」文化潮流,眾人盲目崇尚演技是實力、身份背景是實力、運氣是實力,活下來也是實力的畸形競爭關係中,特別能夠感受到人文的努力是徒勞、越活越是悖離真理,不如歸去。
本文授權於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