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戲劇的暴飲暴食者,縱有戲劇消化不良的職災但也有很幸福的時候,例如突然嚐到沁人心脾的好東西。張基龍與惠利的《我的室友是九尾狐》就是 2021 韓劇初戀。(至於2021開放關係愛情當然是隔壁棚的《難以抗拒的他》)
韓劇蓬勃發展,如今根本是野火燒不盡的巨量來襲,有時也得靠幾個觀影品味志同道合的戰友互相篩片。《我的室友是九尾狐》是我追了一集棄劇、過沒兩個禮拜又被戰友重新推入坑的好東西。乍看極簡的敘事結構,簡簡單單就把男女主角以命定的「碰撞」送作堆、馬上同居開始發展感情,怎麼看都不夠吸引人。難怪需要張基龍和惠利做男女主角吸睛拉客。
後來這樣的極簡基調從頭維持到尾,反而自成一格地烘托出《我的室友是九尾狐》作為純愛系校園/都會劇的寓言格調,角色之間發生的所有「小事」都突然有了濃厚的指涉性。母胎單身的女主角李譚尤其鮮明。生活單純、人生目標也明確,從來不在乎也不需要靠愛人或被愛來證明自己的她,穿衣風格中性化,是個人生不靠拐彎抹角活著的女生。這樣的韓國女生人設本身就已經比張基龍(作為一九百多歲九尾狐)的人設來要來得奇幻得多。
甚至於後來當李譚受到各種從批評她外表乃至於評論其私人感情的流言蜚語攻擊時,她堅強又不甩人(或是狠狠反擊)的態度又讓她的人格奇幻度更上一層樓。說到底這在現實世界(尤其是韓國)裡雖然少見,但在二次元世界中倒是最常見的主角人種之一了。漫改風正盛,翻拍自 Webtoon《心驚膽顫的同居》,《我的室友是九尾狐》有抓住邊緣或獨特女性觀眾的人生痛點,童話不只是小女孩也是女強人的最好安慰/勵志讀物,多多益善。
有時《我的室友是九尾狐》探討愛情本質看似簡單卻又能談論出新高度。例如九百歲年齡差之間的「代溝」之深,幾本上兩人之間常常是各講各話,另一個人不一定真的可以理解對方說話時的用意,但基於對彼此的善意(或是根據朋友的提醒),他們最終總還是能弄懂對方的真正心思,這中間其實滿滿的時間差。但就算是在錯的時機交會又怎樣?只要是對的人就可以。
這其實已經超越了過往戲劇常用的兩人互相錯過電話、或擦身而過的遺憾梗,而是更懂得使用那種本該不對盤的日常瑣事、卻願意互相包容/妥協/迎合來做正面對決。反正要住一起了,一個不吃雞另一個就想辦法吃別的;反正你因為我而免強了自己,那我就盡量在另一些地方補償你… 說到底就是極度的愛情理想主義,甚至是精神上的潔癖,實踐在平平淡淡的兩個人的一起生活裡,反而能看得比用形式主義資本堆砌起來的華麗純愛劇款像是《雖然是精神病但沒關係》這種同質戲劇還要沒有心理負擔。
甚至,戲裡乾脆挑明講開愛情本身的虛妄。在女主角發現自己對於九尾狐心意的時候,她感到困擾,畢竟小劇場裡會煩惱自己有沒有對方想像的好?配不配得上?也會擔心自己的一廂情願是否不夠適恰?老人家卻能簡單以一句話就解開其心結:「愛情裡面總是包含著一些妄想。說不定喜歡一個人,其實是以自己的方式誤會著那個人。在某個人眼中,你就是費爾米納達薩,是古典小說裡的主角。」當一段話能夠有著雙向指涉,對著別人說和對著自己說都成立的時候、有那份心思或沒那份心思也都成立的時候,漸漸的,追劇過程中就開始原諒了九尾狐在整齣《我的室友是九尾狐》總是講幹話的情況了。因為他的台詞都是有經過設計的,都是經過歲月洗鍊後值得一講再講的話。畢竟老生常談通常都是真理。
作為一齣奇幻愛情戲劇,不得不說《我的室友是九尾狐》的九尾狐真的很樸實,沒有啟動過什麼腥風血雨的浩大場面,只有偶爾施展一些芝麻綠豆的小法術,但這也剛好呼應了這隻妖其實與世無爭,牠連著急著變成人類的慾念都少有,遠比所有我們聽過的狐妖故事都還來得佛系。扣除掉華麗的人設和華麗的演員張基龍來演出的這些前提,《我的室友是九尾狐》這一場初戀愛情故事其實很樸實、幾乎是要接近了身而為平凡人的我們人生所能追求得到的… 說愛情可能大偉大了,他們更像是互相陪伴的一段一輩子的感情關係,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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